距离退市大限(2020年1月31日)迫在眉睫的汇源果汁(01886.HK)，债务谜团正逐步浮出水面。
2019年年底，汇源果汁创始人朱新礼41.03亿元的财产冻结申请、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以及自2018年起已经连续7次收到的限制消费令，再次将汇源果汁与先锋集团旗下一P2P网贷平台——金融工场400万元的借款逾期引入公众视野，据经济观察报目前掌握的资料，400万元仅仅是汇源与先锋集团债务的冰山一角。
此前，金融工场披露逾期的400万元，汇源拟以果汁兑付，现今，巨额债务之下，连汇源本身的员工也踏上了漫漫催收路。
错综复杂的关系
2019年9月，据金融工场披露，伊春源原商贸有限公司、伊春汇源生态养殖有限公司、虎林汇源新生态乳业有限公司、虎林汇源新生态牧业有限公司在平台的借款项目总金额为400万元，并且已经逾期，为了偿还债务，四家公司选择以汇源果汁等饮料产品抵债。
披露同时显示，上述四家公司均为北京汇源饮料食品集团有限公司(下简称“汇源集团”)旗下的控股子公司，实际控制人为汇源掌门人朱新礼。
区区400万借款，就已经压垮曾经的“国民饮料”?一纸公告，抖落出汇源果汁趋紧的偿债压力，也让汇源果汁和先锋系之间的关联逐渐浮出水面。
公开信息显示，2013年4月，汇源和先锋合资在香港开设汇源金融控股有限公司，随后7月，注册成立了北京汇源先锋资本控股有限公司(下简称“汇源先锋控股”)，启信宝资料显示，公司类型为有限责任公司(台港澳法人独资)。
该公司董事成员中曾经出现过的名字有：北京汇源食品饮料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崔现国、汇源集团总经理江旭、网信集团董事长李焕香、先锋创业有限公司董事肖南等人。
另外，查询启信宝可见，网信集团与汇源集团还存在交叉持股的情况。二者共同持有四季本源农业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和中新(黑龙江)互联网小额贷款有限公司的股份。其中，汇源出资1000万元，持有中新互联2%的股权。网信集团出资63.5万元，持有四季本源2.61%的股权，而四季本源是汇源旗下品牌果时汇的运营主体。
同时，据网信披露的信息显示，网信平台于2013年7月上线，先后完成三轮融资。而2014年10月的A轮融资中，投资者就包括汇源集团创始人朱新礼。
此前，网上出现一种普遍的质疑声：自己投资开P2P平台，给自己旗下的另一家实体公司融资，是网贷行业中所称的“自融”。
对此，熟悉网贷领域并代理网信债权人相关案件的一名律师称，2016年颁布的《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业务活动管理暂行办法》规定，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不得从事或者接受委托从事为自身或变相为自身融资。
该律师表示，并不能将汇源网信的这一事件简单定性为“自融”。在法律层面有一个概念，叫做有控制权或者关联方，比如两者受同一家公司控制，或者汇源控股网信平台超过50%。但是，目前来看，汇源仅是网信平台的一个小股东，因此不能理解为“自融”，只能说网信对于汇源的偿债能力审核以及披露不足。
该律师同时表示，应该更加关注网信的借款方是否存在虚假标的的问题。据他以及维权者掌握的信息来看，网信平台上的融资方存在多个空壳公司。该律师表示，此前易租宝的判决被认定是集资诈骗的关键是：虚构标的进行融资，网信的手法与之类似。
借款金额
网信在2019年8月28日披露的一份逾期企业名单显示，在网信这一个平台，汇源集团的总欠款达1.45亿元。
据一位接近网信集团的人士向记者提供的一份网信APP定向融资(盈益)产品借款公司清单显示，涉及汇源系的公司达10个，包括珠海横琴汇源贸易有限公司、北京汇源康民有机农业有限公司、汇源生态产业钟祥发展有限公司、伊春汇源国际会展有限公司等。
清单显示，这10家公司的借款合计4.79亿元，担保3.24亿元。该人士告诉记者，该清单是网信“爆雷”之后，大概有五六千个出借人自发组织起来，依据所了解的信息填写上去的，还有些是网信内部的人提供的，因为网信涉及超过21万的投资人，因此这里接近8亿的借款数目只是不完全统计。
据经济观察报接触的一份官方约谈统计数据来看，截至6月28日，“网信”平台借贷余额450.6亿元，涉及69312名投资人;“网信普惠”借贷余额58.9亿元，涉及142127名投资人，先锋集团旗下的私募基金规模200亿左右。关于汇源从先锋系借款的总金额，目前尚无定论，公开报道中有20亿和36亿两种说法。
在上述人士提供给记者的清单中，借款公司按照与先锋系的关系被分成了多类，其中一类的名称是“疑似壳”。该人士告诉记者，“这里面的很多借款方都疑似是空壳企业。”一位汇源出借人也告诉记者，汇源将其供应链公司也作为了借款方，因为供应商分散，因此这里的借款金额就更加复杂。“20亿”这一说法，汇源集团委派的处理汇源先锋事宜的代表也主动说起过。据经济观察报获得的一份聊天记录显示，汇源集团内部也有多数员工通过先锋系这一通道，借款给自家企业。
据经济观察报接触到的一位汇源出借人告诉记者，他们有一个200多人的群，里面基本都是汇源的出借人。目前，主要是王玉富在负责与他们沟通。启信宝资料显示，王玉富此前曾担任汇源先锋控股的股东，王玉富还在多家汇源集团的子公司担任高管。
这一汇源出借人告诉记者，王玉富表达的意思是，媒体说汇源网贷二十个亿，实际没有那么多，也就有两成左右是真实的。
据讲述，王玉富谈起了汇源和先锋关系的来龙去脉。汇源和先锋在2013年合资成立的北京汇源先锋资本控股有限公司是为了汇源的资产变现而成立的。起因是为了出售资产，缓解汇源一直以来的债务压力。此后，汇源通过网信平台融资，用于分公司、子公司的经营和还贷，汇源的相关公司充当网信过账公司的角色。
该出借人向记者表示，结合起来看，王玉富说20亿的网贷实际用款只有两成是真实的，他没能理解王玉富的意思，是媒体报道不实还是八成其实都是过账而已。但是，从目前汇源债权人的标的统计来看，这个金额和王玉富所说的两成比例差距太大。
兑付难题
据悉，汇源目前对于网信债权人的态度是：认账。汇源方面表示，只要标的核对确认是汇源的借款，汇源负责偿还。截至目前，汇源尚未形成清晰明确的兑付方案，而是以拟将网信平台整个剥离出去，直接和债权人确认债务关系，但又面临技术、合同等方面的困难。在债权人看来，一切都还在于汇源自身的偿债能力存在问题，所以一拖再拖。
该出借人表示：“目前兑付方案尚未形成，如果先把网信的责任给剥离出去，我们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据透露，剥离一事并未获得网信方面的同意以及配合，网信希望的是能够将整个汇源的借款项目全部剥离，而汇源则希望优先兑付自己的员工。
这一说法，经济观察报在另外一出借人处也得到了印证。其引述王玉富的话称，“自己员工也在天天闹腾这个事”。
出借人告诉记者，王玉富说，先锋曾用汇源走账，先锋还欠着汇源的钱。
对于以上说法，记者向汇源发送了采访函一一进行求证，截至发稿，尚未收到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