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
12月22日,在上海乐高活动中心海外滩店门口,闻讯而来的数位学员家长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这家乐高中心的关闭,给自己家庭带来的损失,少则数千元,多则两万元以上。
造成损失的导火索来自12月16日,上海乐高活动中心金桥店、瑞虹店、海外滩店,毫无预兆宣布停业。
12月22日,这3家门店的实际掌控人方杰,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关店是由于品牌及课程授权到期的问题。“我想借此和乐高教育谈判,但没想到发酵了,成了这样的局面。”方杰表示。
在方杰看来,包括他在内的加盟商,都是乐高集团在中国战略转向的牺牲品,而乐高教育正是乐高集团扩张的其中一环。
在国内,与这3家门店有着同样代理商背景的,还有134家加盟店。
12月19日,此前乐高教育中国区许可的可直接运营或者转授权第三方运营“乐高教育校外活动中心”的合作伙伴—北京西觅亚科技有限公司(下简称“西觅亚”),向时代周报记者证实了这个数字。
12月19日,乐高教育在给时代周报记者的回复中对此“深表遗憾”。但就加盟商相关控诉的问题,截至发稿,乐高教育未回复时代周报记者。
乐高教育在中国怎么了?137家加盟门店和门店旗下的学员们,又该何去何从?
突然的通知
闭店风波始于今年10月。
10月11日,乐高教育在官方微信发表声明称,乐高教育校外业务将终止与西觅亚公司的合作关系。
方杰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加盟商是8月份才得到授权即将终止的消息,到10月份乐高教育宣布正式终止,事态的迅速发展令他“难以招架”。
8月,乐高教育向加盟商给出一份过渡方案。
方案中写明,第一阶段,“乐高教育”品牌及课程使用权更换日期截止于2019年12月31日;第二阶段,停止使用乐高教育教材日期截至2020年7月31日。
如前文所述,受此方案波及门店达137家。
由于方杰不愿签署方案,他旗下3家门店在10月被取消了授权资格。
随后,方杰的乐高活动中心海外滩店出现挤兑,家长排队前去退款。
为了短时间内恢复授权,渡过挤兑危机,方杰于10月17 日、21日通过电子邮件回复确认了过渡方案。
但在之后的日子里,方杰发现经营难以为继。
“10月乐高宣布终止合作以前,我们一家店的营业额是在20万元以上;宣布以后,三家店的营业额总共是30万元,瑞虹店租金是10万元一个月,老师成本2万元,就是固定支出22万元,这还不算会员的退费。你告诉我,怎么活下去?”方杰反问时代周报记者。
但在乐高教育公开发布的声明中,其表示,根据国家相关政策,相关机构不得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乐高教育已给出足够的过渡时间让学员完成消费。
与此同时,部分门店选择临阵换牌以获得继续营业的可能。
12月21日,时代周报记者在广州发现,一家经营了6年多的、西觅亚旗下的乐高活动中心正在酝酿换牌,新品牌广告海报已经张贴在门口。
这条路,方杰也有过考量。
“为了产生业绩,我可以进行换牌,但是原消费者可能不认可,消费者要么降低预期,要么就是强制退费,这是客户和经营者利益的双重受损,其实也是不死半活着。”方杰说道。
方杰强调,门店换牌并不简单,因为课程体系需要进行调整,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一年。
上述广州门店的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坦承,更换品牌的举措是10天前才开始的,新品牌对应的编程课程还没有更多可以呈现的细节。
千丝万缕的代理关系
一边是加盟商的无奈和仓促换牌,另一边是乐高教育的“与我无关”。
时代周报记者从家长维权群里得到的数据显示,截至12月22日,仅海外滩店乐高中心,已有359名家长登记了子女尚未上完的课程信息。
学员家长渴望乐高教育方面作出回应,甚至有学员家长发送英文邮件至丹麦乐高总部。
然而,12月17日,乐高教育在发给媒体的一份声明中表示,乐高教育从未与此前媒体所报道中提及的门店有过业务关系。
12月19日,西觅亚加盟部市场经理吕倩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完全不能接受”。
“首先,品牌是乐高方的,我们每年收上来的品牌费用也是一半要交给乐高的,每年我们还要求加盟商购进10万元的乐高教具。”吕倩解释道。
吕倩还表示,乐高教育多次前往方杰旗下的门店进行参观,整体乐高活动中心所使用的活动手册,甚至有方杰所负责的门店老师的形象。
吕倩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在乐高执行多代理商政策之前,西觅亚一直是独家代理。在国外,基本上提到乐高教育,都是以教室的形式,而不是国内这类基本上300平方米以上的乐高活动中心的模式。”
“目前乐高活动中心应用到的课程和教材,也大都是由乐高总部这边提供,再由西觅亚这边进行翻译然后给到加盟商的。”吕倩表示。
令方杰最难以接受的,正是他作为做早一批乐高活动中心的经营者,短时间内失去授权的失落。其认为乐高教育抹杀了自己的贡献。
备受重视的中国市场
事实上,乐高教育近两年来在中国市场频繁调整商业合作伙伴。
2017年,乐高教育开始在中国的校外业务引入多代理商政策,终止西觅亚一家独大的局面。
据乐高教育官网显示,目前西觅亚的代理权限中已经不包含校外活动中心业务。目前,在中国大陆地区,仅北京狮王阳光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拥有开展校外活动中心业务的授权,但狮王并不拥有转授权业务。
10月11日发表的声明中,乐高教育表示:“我们正在与新的合作伙伴实施一项激动人心的发展计划,近期将向大家公布相关进展。”
此外,经吕倩确认,一直由西觅亚运营的FLL(FIRST LEGO League)赛事经营权也已和西觅亚无关。
12月18日,CIC灼识咨询咨询总监冯彦娇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乐高教育取消西觅亚授权是可以理解的。“经过多年的发展,乐高教育发展了多家代理机构,对西觅亚的依赖性已经不强;其次,乐高教育并不能享受西觅亚旗下加盟机构的业务收入。”
调整计划背后的更深层原因,是乐高集团在中国市场的强劲发展。
2018年度,乐高集团业绩从上一年度的下滑趋势中脱离,开始恢复增长。数据显示,乐高集团全球零售额同比增长3%,全年收入同比增长4%。
但在美国和西欧等成熟市场,收入仍以较为缓和的个位数增长。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乐高集团在中国的收入有两位数的强劲增长。
早在2018年3月,乐高集团CEO Niels B. Christiansen曾经公开表示,高速增长的中国市场,是玩具制造商们瞄准的一块诱人蛋糕。
方杰的经营数据也验证了中国市场的发展,他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2012年末,其第一家乐高的年营收约为200万元,到2018年,已增长为350万元。
趁势追击,乐高集团亟须在中国市场扩大版图。
公开计划里,乐高集团于2019年在18个城市开设了80家品牌零售店,到2020年底,将开设220家店。其中很多新店将位于二三线城市。
“我们要开到更偏远的地方,让本来接触不到乐高的孩子们能玩上乐高。”Niels B. Christiansen野心不小。
在乐高教育方面,目前公开的数据是,全球已有超过300家乐高活动中心。
但乐高教育正在经受国内竞争者的冲击。
“近年来,乐高教育受到了来自少儿编程、思维训练、艺术、舞蹈体能等其他早教课程的冲击。大部分的乐高早教班,都开设了其他课程来丰富课程体系,满足消费者需求。” 冯彦娇向时代周报表示。
上述广州门店的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乐高课程并不存在垄断的情况。“不能说我使用了你这个玩具上课,就是侵权。课程研发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有独立研发的能力。”该工作人员以此为理由,说服家长购买授权即将到期的乐高课程。